評NI被收購：這是一個各方都不咋舒服的交易

這兩天關于艾默生(Emerson)宣布以82億美元收購美國國家儀器公司（National Instruments）的消息被正式官宣，應該說這在測試行業引發了一個非常大的關注，艾默生這家公司我不熟悉，起碼不敢說自己很熟悉。不過對于被收購的主角來說，我還算是有點發言權的。

從公開的聲明角度來看，艾默生的收購在資本角度算不上太合算。為啥這么說呢，因為艾默生曾經在今年1月17日披露對NI近76億美元的收購要約。據悉，艾默生于去年5月首次與NI接洽，出價為每股48美元，2022年11月3日首次向NI提交了每股53美元的全現金出價，與NI周五收盤價相比溢價約13%。艾默生還曾準備在2023年1月27日截止日期前提名董事加入NI董事會。1月13日，路透社率先報道了Emerson對NI的收購權益，而后者宣布了一項戰略審查并采用了所謂的“毒丸”計劃。

當然與眾所周知的馬斯克收購Twitter的毒丸計劃沒有成功一樣，這次NI的股東們也沒有抵擋住艾默生的金元誘惑，最終選擇在一個看起來還不錯的價格達成收購協議。按照披露的數據，最終成交價格約每股60美元，較NI公司今年 1月12日的收盤價溢價近50%，應該說跟最初的交易報價相比，艾默生多花了不止三五億。當然這么漫長的收購戰，很多時候拖的目的就是報價再漲一點。值得一提的是，上一個這么拖沓的收購戰，恰恰是NI最大的硬件合作伙伴Intel收購其第二大硬件合作伙伴的直接競爭對手Altera，那個交易多花了Intel30億……

好了，我們來看看為啥要說對各方都不舒服吧。

首先對艾默生來說，NI的技術和客戶肯定是一個非常有益的補充，但花這么大價格拿下是不是值得就要看后續的整合能力了。畢竟測試儀器和解決方案廠商整合起來并不容易，甚至很多測試系統和軟件廠商賣不出價格也是基于這個問題。否則，被金融領域劃為軟件廠商的NI，也不會以16億的營收，只能收獲未傳收購消息前不足50億的市值。所以，留給艾默生的應該是一個需要好好考慮的整合業務問題，當然明面上艾默生能帶給NI更多的工業客戶和工業經驗，而NI的各類技術在工業領域擁有非常龐大的應用生態，兩者結合表面上非常和諧。但背后需要考慮的是，NI這類測試方案廠商的獨立性是很多大客戶應用選擇的重點，而恰恰很多系統級廠商是艾默生的主要競爭對手，艾默生在這個領域也不算行業翹楚，因此從另一個角度，收購會留給NI的客戶更多還是觀望并考慮其他供應商的客戶更多，就是一個需要長期觀察的問題。

再說NI吧，作為一家曾經技術創新驅動的公司，NI以軟件和虛擬儀器硬件起家，應該說算是測試產業的顛覆者，并且事實性的推動了以PXI代替其他傳統總線的進程。只不過呢，NI這家公司早期的快速發展是基于高度重視技術研發帶來的，以Dr.T和Jeff K兩個牛人驅動的軟件和硬件平臺體系真的是掀起整個儀器行業的革命化浪潮。當年敢于硬剛資本投資方的創始人退休之后，很尷尬的是忽然把CFO提升為CEO，最近網上流行的段子里說，最有發展的公司研發說了算，其次是銷售說了算，再次是運營說了算，最不好的就是財務說了算。不管這段子說的是不是真的，反正財務人員掌握最高話語權，必然對研發的投入和技術創新帶來不利影響。于是我們看到情況是，NI曾經在10年前營收達到1B+時內部定了各小目標，就是三四年內成為一個營收3B的公司，結果呢？NI雖然廣泛布局多個新業務領域，但整體的營收卻增長緩慢，直到曾經備受看好的Eric終于成為CEO，才在最近兩年重新開始業績高速增長。特別的一點，除了業務范圍擴得有點分散外，對于快速成長中的PXI生態的態度也是謎一樣的策略調整，這點有機會筆者再細細分析?？傊?，相比于幾個競爭對手，NI這兩年業務成長速度略顯緩慢，而當初新獨立的最大競爭對手Keysight這十年里營收可是實現了翻倍。另一個曾經固守臺式儀器的競爭對手Fortive（Tek+Fluke）同樣業績增長可觀，甚至這次收購中傳言兩個對手都希望收購NI，并且Fortive還在同一天向NI提出了每股60美元的收購要約，但NI決定選擇艾默生，因為交易融資風險較小，且可能更容易獲得監管機構批準。這樣的結果，我想曾經能夠因為研發投入過高而硬剛投資人的兩位創始人，估計也是看到公司未來股價表現可能很難再上一層樓，加上都是耄耋之年，不如套現早點安享天倫吧。

NI是否會獨立運營我們還不得而知，畢竟收購要在明年上半年完成，但有一點我們需要看到，此次交易后測試行業會迎來很大的變動。因為艾默生如果要利潤和回報，很大可能需要整合體系和方案，這部分將會耗費大量的研發團隊精力，這將會對未來的一些NI研發方向產生很大影響，并且部分NI這幾年極力拓展的業務可能也要迎來新的調整，特別是半導體測試和汽車電子幾方面，能否繼續獲得高度研發傾斜，是最大的疑問所在。至于更多的敏感和科研應用領域，這個可能就很難繼續看好了。

對于其他測試廠商來說，可能也不會有什么好消息，特別是參與到競爭的兩個頭部測試企業，相比于發展遇到瓶頸的NI，現在艾默生的加入將會極大威脅兩家企業的工業客戶未來選擇并大幅提升NI的整體解決方案能力，從市場角度看，這對特別看中工業市場的Fortive可能影響要更大一些，因為諸多客戶可能要做一個新的選擇。從技術角度，Fortive的傳統儀器業務更多，而Keysight的模塊化儀器占比份額更大，NI的工業整體方案實力增強，特別是工業軟件實力與解決方案完整性得到增強，對兩家都是新的技術和市場挑戰。特別是對工業數據采集方面的影響，也許產生更為深遠的市場格局變化，畢竟作為數據采集方面的領導者，NI的相關技術得到艾默生軟硬件和解決方案經驗的加成，將會對更多工業數據采集原有競爭者帶來非常明顯的沖擊，屆時PXI的生態也會帶來全新的挑戰，這是很多測試方案企業都需要早做準備的新變化。

當然，如果非要說哪些廠商會因交易而受益，我暫時看不到明確的受益方，也許在某些敏感應用領域，會留給國內的企業更多的市場空間，畢竟現在的國際關系下，其實很多測試企業已經開始跟敏感市場避嫌了，而這市場原本是測試企業最重要的市場之一。但換個角度來說，如果敏感市場吃得太舒服了，對國內企業來說，也會形成一種依賴，特別是在壯大的路上不可能只依靠敏感市場一個領域，而面對工業這個最核心的市場，可能挑戰NI的難度就比以前會更高了。

既然交易都官宣了，后續的市場變化我們也只能是拭目以待了，最重要的還是如何去借助這樣的收購引發的市場變動，去抓住整合期帶來的機會，讓我們的國內企業更好地收獲自己壯大的空間和人才。